空欢喜
10
宋淑仪转身想跑。
秦时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，硬生生将她拽回来了。
她是个睡眠很浅的人，从宋淑仪下床的时候，就已经有所察觉了，之所以躺着没动，是想看看她要做些什么。
宋淑仪做什么都是正常的，哪怕拿打火机烧她头发，小声的咒骂她，甚至她拿把小刀过来，秦时月也不感到意外。
她唯独没想到，宋淑仪会吻她。
秦时月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眉目，指甲深深的坎入对方的皮肉中，几乎渗出血来:“你刚才在做什么？”
宋淑仪本来是很慌乱的，但渐渐的，反而平复了。
她没给秦时月一个回答，甚至没有抬头看她的眼睛。只是低垂着脑袋，跟以往一般沉默着。
秦时月在这种漫长的僵持中，自己摸索出了合适的理由。
她沉声问:“你是不是喜欢我？”
宋淑仪依旧沉默。
其实她也想解释，却发现已经没什么好解释的。都做到这个地步了，聪明如秦时月，怎么可能不明白？
秦时月想到了以往的那些示好，想到了宋淑仪看她的眼神，还有两人同处一室，对于宋淑仪的意义。
真是……太恶心了。
秦时月触电般松开了她的手。
她找不到任何语言来表达自己的心情，脑袋疼的像是快要炸裂开来。秦时月恶心的快吐了，一想到有宋淑仪对她抱有的幻想和渴望，她胃里都泛酸。
秦时月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过，宋淑仪的消失:“滚。”她压抑着怒火:“别再让我看到你。”
可宋淑仪没滚，反而笑了。
那笑声不带任何欢愉，透着浓浓的绝望和自嘲。
宋淑仪抬头，接着月光望向她:“你觉得恶心？”
“秦时月，你凭什么觉得我恶心？”她突然冲过去，一把揪住了秦时月的衣领:“是你先招惹的我！”
明明她可以平静的过好每一天，像所有普通的少女一样。
抱怨生活无聊，抱怨作业太多，为了考试起早贪黑的做准备。在对的时间遇到某个面容清秀的男生。
如果没有秦时月，她的人生，本来可以很圆满的。
是秦时月毁了她，是秦时月！
秦时月被这突然的爆发给惊呆了，她也没想到一向软弱的宋淑仪，会有胆子冲她吼，甚至动手。她本来应该更火冒三丈，立刻反击回去，就宋淑仪那小身板，指不定都能进医院。
可当她再凝神去看宋淑仪的脸的时候，全身的关节都仿佛生锈了一样。
宋淑仪在哭。
她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，那眼泪汹涌，顺着脸颊不断的淌下来。可她只是死死的盯着秦时月，那么近的距离，那么浓烈的悲伤。
秦时月心里突然滋生了一种很异样的感觉，让她难以面对。
她用力的，将宋淑仪的手指一根根掰开了。
应该说点什么，可她如今只想沉默。
秦时月一声不吭的下床走了。
宋淑仪也没拦着她，眼睁睁的看着她拿好衣服，头也不回的甩上门，看着门缝透出的光消失的那一刻，她知道，什么都完了。
第二天秦时月没跟老师打招呼，自己先搭车回去了，带队老师气的太阳穴直跳，打电话到秦时月家，再三确认人真的到家了，才就此作罢，脸色却再也没好起来。
同样烦闷的还有秦时月的朋友们，做完秦时月去别人房间睡了一晚上。第二天拖人把她的行李箱从宋淑仪房间拿出来后就走了，傻子都看得出她俩之间又有矛盾。
秦时月的朋友本来就不喜欢宋淑仪，这么一折腾，更是不客气，从后面踹了踹她的座椅:“喂，你昨天又把秦时月怎么了？”
宋淑仪懒得开口讲话。
昨晚发生了什么，信息量实在是太大，秦时月肯定不想让外人知道，恰好她也不想。
同时她也烦透了秦时月身边这帮走狗，总爱在她们之间搅和，问东问西，可劲作妖，其实关他们屁事啊。
没有秦时月的旅行，还留着也没意思。
于是当天下午，宋淑仪也收拾好行李麻利的走人了。
老师是点人的时候发现又少了一个人，才接到的宋淑仪她们家打来的电话，表示孩子已经到家了。
对这两个先斩后奏的学生，老师什么都不想说，默默的给登上了黑名单。
真是不叫人省心。
寒假的时间短，补课旅行再加上过年，差不多就要开学了。因为旅行那码子事，秦时月的新年过的，别提有多糟心了。
宋淑仪那个吻不但把她雷的外焦里嫩，而且还引发了她对人生的深刻思考。
同性恋对秦时月来说，是一个很遥远的词汇。
她周围的人都是为了赶时髦，才随便找个朋友凑对，大多数人是没有真感情的，也没想过长久。
秦时月以为自己直了这么多年，是不会喜欢女人的，更没有想到有人会喜欢她。
那个人是宋淑仪，就显得更加魔幻了。
她想了很久，也没明白宋淑仪喜欢她哪点。
如果不是抖m的话，怎么会对一个那样欺凌自己的人心生爱慕？
秦时月费解的同时，还有深深的反感。
首先在社会上，虽然现在都主张民主，恋爱自由，同性无罪。但一跟这个名词扯上关系，周围人多多少都要带点异样的目光。
而且那天晚上，宋淑仪说:“是你先招惹我的。”
秦时月才后知后觉的回忆起，她曾经吻过宋淑仪。是她主动，甚至是强迫。
好像那一系列的反常，也是出现在这个吻之后。
宋淑仪的关心，挑拨自己和男朋友的关系，还有总是落在她身上的目光……
每每想到这里，秦时月都恨不得给自己几耳光，让你图新鲜瞎尝试，这她妈跟自掘坟墓有什么区别！
她都不知道说宋淑仪傻逼还是自己傻逼了。
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度过了假期。
再开学，宋淑仪的日子就清闲多了。
秦时月再也没找过她麻烦，两人之间的地位仿佛一下子倒转过来，换秦时月怕她怕的避之不及，恨不得划清界线，生怕跟她有什么牵扯。
虽然是意料之中，但这举动还是刺伤了宋淑仪。
她不怕秦时月讨厌她，捉摸她。却害怕她躲着她，好像她是个病毒一般。
可她，只是喜欢她而已。
为什么秦时月能儿戏一般跟那些压根谈不上真心的男生交往，却对她的喜欢不屑一顾。
为什么她那样喜欢秦时月，秦时月对她的就只有厌恶？
宋淑仪想的头都疼了。
她都快在这日复一日的折磨中，扭曲的不成样子。
秦时月没有逼她，谁都没有逼她，是她自己画地为牢，差点在自己的心魔驱使下走火入魔。
秦时月的朋友也感觉到了她们之间的反常，他们揣摩不出，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，每次探测，秦时月也格外不耐烦:“别跟老子提那个傻逼，以后谁都别惹她，离她远点。”
都忘记这样的疏远过了多久，等宋淑仪都习惯了冷落，数不清有多少天没再和秦时月说过一句话的时候。
秦时月交了新男朋友。
这次连学校的都不是，据说早就踏入了社会，长的倒是不错，痞帅痞帅，笑起来特别勾人。
一般人对这种人的印象都不会太好，长的帅又出去四处混的，普遍花的狠。明显秦时月的男朋友也不是个特例。
宋淑仪当然不会故技重施，像对付程淼那样对付他，社会上的人少招惹的好，等会惹自己一身臊。
甚至，她都懒得去测这个人人品如何。
宋淑仪太累了，她受够了秦时月的厌恶，和内心的挣扎揣摩。
可她在路上看到那个男人搂着另一个女人有说有笑的时候，手还是不自然的握拳了。
她掌心的手机几乎被她捏碎。
宋淑仪想了想，拿出手机拍了照片。
秦时月找男朋友，纯粹是因为她想让宋淑仪死心，让她知道她们两个是不一样，不可能的！要说喜欢，也就那样吧，秦时月不是不知道她新男朋友花名在外，但她不在乎。
反正迟早是要分的。
结果宋淑仪又作妖，直接把照片给她看了。
秦时月一阵烦躁。
她烦的不是头上顶了片草原，而是宋淑仪对她的关注和关心。她一靠近宋淑仪，就被她沉重的感情压的喘不过气来。
尤其是在经历了那一晚后，秦时月见都不想见到她，宋淑仪还能若无其事的找过来。
多日的压抑，纠结和慌乱都堆在这一刻爆发了。
秦时月直视着宋淑仪，沉声道:“我和我的男朋友怎么样，都轮不到你这个死同性恋来管。”
她的声音不大，但周围的人还是听到了，纷纷诧异的回头。
宋淑仪知道秦时月肯定会说些难听的话，但她大庭广众的，就把这件事抖出来，无疑是扯下了宋淑仪最后一块遮羞布，四周投过来的目光，像一双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咽喉。
两个人都愣住了。
秦时月盯着宋淑仪惨白的脸，大脑一片空白。
她不是故意的。
只是正气头上，说话口不择言，却酿成了这样的局面。
秦时月也感觉到了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，她知道有人在打量她们，低声讨论她们最后的关系，最后他们所有的好奇心，都会是宋淑仪买单。
因为没人敢招惹秦时月，宋淑仪就成了那个替死鬼。
秦时月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，再一次落荒而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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